原文转自：《平分秋色》美篇
此文是根据原 第3兵团12*34师团团长武效贤年亲笔文章《上甘岭战役.7北山战斗回忆记》和原 第3兵团12*34师团干部股干事杜念沪口述，女儿武燕平整理。
引子：我的父亲母亲
年11月，朝鲜战争进入了最后阶段，上甘岭战役进行着拉锯式惨烈的阵地争夺战。面对着装备了飞机大炮坦克和强大火力、具有绝对*事优势的敌人，我*以巨大的牺牲，顽强地坚守着上甘岭阵地，毫不退让。正在各级指战员心急如焚的时候， 第3兵团最后亮出12*34师团这把利剑，换防上甘岭高地，更新战法，英勇杀敌，锁定胜局，给上甘岭战役画上了胜利的句号。
率领这个英雄部队的团长就是我的父亲武效贤。父亲出生于山西沁源县善朴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十三岁参加了山西牺牲救国同盟会，走上了革命道路。抗战时期参加八路*，历经了百团大战、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大西南剿匪等重大战役。作为中国人民解放*第二野战*刘伯承、邓小平麾下的一员战将，父亲转战千里、身经百战、多次负伤，久经战火考验。解放后，他以全优的成绩毕业于南京*事学院，是该校的第一界毕业生。
解放战争时期，父亲曾经代表中国人民解放*与国民*号称“天下第一*”兵团司令李文谈判，兵不血刃，说降对手。当教导员做*工干部的时候，教导出闻名全*的战斗英雄王克勤。建国期间，父亲担任负责*事训练的副师长，他带领着全师官兵进行了单兵和班、排的*事训练，总结出了郭兴福练兵方法，受到*委和总参一致好评并命名为“郭兴福教学法”向全*推广，由此掀起了全*“大比武”的活动。父亲曾代表解放*指挥员在国庆招待会上向毛主席敬酒。年3月他陪同毛主席视察了34师和高炮三连,聆听了毛主席对*队建设的教诲和指示。在他戎马一生中，受到毛主席接见达七次之多。
我的母亲杜念沪，出身名门，是南京金陵女大的学生。年5月3日杭州解放后，她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进入人民解放*华东**大学学习。一年后，母亲以优异的成绩在*大毕业并留校工作。随后她参加了组建成立中国人民解放**事学院的筹备工作。年10月*事学院正式成立，学院任命她担任教务干事和教员。 ，母亲参战上甘岭战役，任 第3兵团12*34师团干部股干事。
年7月，祖国一声令下，刚刚完成学业的父亲便和新婚不到三个月的妻子杜念沪——我的母亲——一起奔赴烽火连天的朝鲜战场。在上甘岭血与火的硝烟中，他们比翼双飞，书写出人生精彩的华章。
领命出征
1.我选择与丈夫一起征战沙场
年7月12日上午，*事学院在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高级速成系和上级速成系第一期毕业典礼。刘伯承院长主持隆重的毕业典礼。典礼上，刘伯承宣读了毛泽东于7月10日为*事学院高级速成系第一期毕业学员发来的训词，勉励他们继往开来，为人民再立新功。
经过一年半的学习，武效贤作为*事学院高级速成系第一期毕业学员，以全优的成绩完成了全部训练科目。学院领导已选定他毕业后留校工作，担任合同战术教员。
毕业典礼前， 前线战争打得异常激烈，*情紧急，用人急迫。 总部点将三位师级干部和一位团级干部火速前往前线报到。中国人民 第三兵团点名要武效贤回老部队，12*34师团带兵作战，*事学院留不住他了。能得到上级的召唤为祖国出征，这四位被选上的同学深感自己光荣无比，同学们无人不露出羡慕的目光。
一个真正的*人，只有在战场这个舞台上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只有在激烈的战火中方可尽情演绎出人生的华彩乐章。祖国的重托、上级的信赖，让武效贤充满了荣誉感和使命感。在那个青春和热血燃烧的岁月，我的心同样激情澎拜。我毫不犹豫地向院领导递交了要求上前线的报告，我要和我心爱的人一起征战沙场！
告别了学院的领导和同事们，我们马上准备出发。临行前，刘伯承院长亲自和我们谈话。他嘱咐武效贤要把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运用到实际战场上去，打出水平，打出战绩。刘院长特别表扬我从一个金陵女大的大学生成长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官。在学院里，教学工作、管理工作出色，现在又响应祖国的召唤，主动请缨上前线，参加 ，保家卫国。望着我们这对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妇，院长为我们深深地祝福。他嘱咐我们不仅要打胜仗，还要平平安安地回南京。
2.雄赳赳气昂昂、
在南京下关火车站，我们坐上了北上的*列。我们的行李异常简单，每人一个背包和一个*用挎包。背包是被子里面打了一套内衣，*用挎包上系着一个搪瓷杯子，杯子上印着“最可爱的人”。在*列上我结识了几个女同志，大家相谈甚欢。有的人是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远门，为此还兴奋不已。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部队，但我们的目的地却不约而同，我们都是去朝鲜 ，保家卫国。下火车的时候，我们互道珍重，相约战争结束后，回国再见。
列车终于到达了鸭绿江边境的终点站宽甸站。透过车窗一眼望去，小小的宽甸火车站上挤满了上下车的 *人。有的部队在吹哨集合，有跑散的士兵在寻找自己的队伍，也有接人送人的*人。战士们先让首长先走，我紧跟着我丈夫先下了火车。忽然听到有人叫团长，一个 *人赶到我们面前，给我们行了一个*礼。来人是武效贤的老警卫员蒋铭生，奉命来接我们二人回部队。武效贤向他介绍道：“我的夫人杜念沪。”我们相互点了下头，笑了一下，就算认识了。
靠近边境的宽甸地区，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瞭望远处的山峦还隐约可见山间的瀑布。我们坐上回部队的吉普车，先前往三兵团指挥部报到。上级任命武效贤为团团长，以接替牺牲了的宋崇魁团长。
团是武效贤的老部队，回团就象回到了自己的家。我被分配到团干部股当干事。宣布完命令，指挥部首长留下武效贤，布置作战任务。
在接待室里，默不作声地坐着一个女同志，神情黯淡。我主动自我介绍：“我们刚刚准备入朝，团团长牺牲了，我丈夫去团任团长，正在接受任务。”这位女同志眼泪汪汪的说：“我将回国，去北京人民大学学习。”听得出，她的声音里满是悲伤和失落。这时警卫员来叫我出发了，我匆匆忙忙和这位女同志告别，并祝她回国学习顺利。
吉普车马不停蹄地继续奔驶，前往驻扎在 附近金城防区的团。第一次上前线，我信心十足，充满了兴奋和期盼。吉普车疾驰在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上，上下颠簸。山路上荆棘丛生，路边的植被遮云蔽日。太阳渐渐地在远方沉下，残阳凄然地照着远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 墓碑，我的心一阵又一阵地紧了起来。战争无情和残酷的阴影象一头恶兽，在不知不觉中扑面而来。三天前南京盛夏火炉般的闷热随着一路上逼人的寒意，顿然散尽。
在车上，我讲述了这位女同志要去北京人民大学学习的事情。警卫员蒋铭生在旁边插话说：“上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团以上干部牺牲了，他们的夫人可以去北京人民大学学习，这是组织上对烈士遗孀的照顾。”武效贤拍打了一下蒋铭生的脑袋：“就你聪明，乌鸦嘴！”汽车火速前行，我们的心却一下子沉了下来，大家都沉默不语。前途茫茫，胜利的路上总是困难丛生。我们悄悄地预感到，我们将迎接一场血与火的洗礼，一场大战恶战正在等待着我们。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鸭绿江畔，雄伟的“鸭绿江大桥”就在眼前。桥头有宣传队在那里载歌载舞，敲锣打鼓，欢送过江入朝的部队。大桥上挤满了各种大小车辆，背着背包和辎重的 步兵大部队精神抖擞地向大桥对面进发。那真是“雄赳赳气昂昂， ！”看到这些步行入朝的*人，我好奇地问武效贤，这些 怎么都没有打绑腿？武效贤快速又简洁地讲道：“过去打绑腿行*跑得快，四九年挺进大西南的时候我们部队都坐汽车了。过去子弹打中后，常常造成贯穿伤。现在的子弹厉害了，爆炸燃烧，打着绑腿负伤后脱下反而麻烦，所以部队就不打绑腿了。”
团上阵
1．团的任务
上甘岭的高地上，炮弹爆炸的黑色硝烟笼罩着山头阵地。榴霰弹暴雨般拍打撕咬着地面，天塌地陷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贴在地面上的机枪火力瀑布般地呼啸而来。我中国人民 第15*官兵浴血奋战，前仆后继。在这一场被人们称之为“肉碾子”的战斗中，敌我双方杀红了眼，双方伤亡惨重。就在这紧要时刻， 第三兵团首长批示，第12*官兵准备马上投入战斗。11月1日起，中国人民 第12*91团、92团、93团、团陆续参战。
为了使12*与15*两个部队更好地通力合作，三兵团王近山副司令员特地打电话给武效贤，嘱咐他和友*15*搞好关系，服从指挥，一定拿下上甘岭，别丢人。武效贤在革命战争时期就是王近山等老首长手下的爱将。他们在战役中配合默契，凡有重要任务一定少不了武效贤的份。武效贤对王近山说：“首长放心，秦基伟也是我的老首长，年我就跟着他，我听从他的命令，保证搞好关系。”
十一月初，团刚完成了金城地区防御作战任务，奉命开赴谷山休整。11月5日部队进至文岩里，突然接到师里命令，原地集结准备参加上甘岭战役。全团马上进行了战斗动员，熟悉敌情，模拟训练，做好了战斗准备。11月14日部队从文岩里，全团摩托化装备火速行*，冒着敌机的轰炸，于16日到达距离前沿阵地6公里的梅桧里待命。11月17日夜间团接替了93团，承担起收复并扼守.7高地北山的任务。此时上甘岭战役己打了34天，除了十五*战友们付出惨重的牺牲和代价，12*的92团93团，每个团只能坚持三到四天。在我们团参加之前以已经有八个团参战。
上级的意图是，用团这张王牌，发扬团在以往历次战斗中英勇顽强、机智灵活的传统作风，接防.7高地北山阵地，坚持作战到底，打好这一仗，为上甘岭战役收摊子！
2．生死诀别
武效贤毅然决然地带领部队走上了前沿阵地。久经沙场的他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于度外。他唯一牵挂的是我---他新婚的妻子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结婚半年，我们俩人还从来没有分离过。要上阵地了，这也许就是生死离别的时刻。“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历经过数不清的战斗，南征北战的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一次剧烈的情感跌宕和牵挂。他安慰我说：“如果我牺牲了，组织上会送你到北京人民大学学习，你要好好学习，把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在那个特定环境下，“上人民大学”就成了我们生死诀别的代名词。他的铁骨柔情，溢于言表。
按规定，女兵不允许上前线，武效贤也动员我留在后方。我非常坚决地说：“前线不让女兵上，可我是干部。你到哪，我就到哪，就算牺牲我们也要牺牲在一起。”
我随团干部股进入了隐蔽在山涧坑道里的团留守处。干部股股长张明祥带领我和张好生干事，负责管理全团人员配置变动，牺牲一个战士补充一个战士。我主管全团人员花名册和副排以上的干部牺牲登记，书写革命*人阵亡牺牲通知书。
那段日子每天都有成群的敌机在我们头上盘旋。我可以根据马达声音，准确地分辨出轰炸机和侦察机，预测飞机的远近。声音小、速度快的是敌*侦察机。机动性能好的侦察机经常会从高空高速俯冲扫射。有一次，有两个朝鲜女孩子在慌乱中向坑道的相反方奔跑，我奋不顾身地冲出去把她们拉了回来，飞机的子弹就打在我们身边，溅起一连串的火花。扔炸弹的轰炸机的轰鸣声，震的山涧和地面地动山摇。人在坑道里，宛如世界的末日就在眼前。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脏肆意狂奔。这撕心裂肺的恐怖场景，让我牵挂着在前沿阵地指挥作战的丈夫和他的团官兵。
团留守处离前沿阵地约2公里，每天都受到飞机的轰炸。坑道被炸多次垮塌，我曾两次被压在倒塌的坑道里。有一天轰的一声，我又被埋压在坑道里。坑道里漆黑一片，粉尘呛的令人窒息。我想起武效贤在上阵地之前对我说的话：“万一我牺牲了，祖国会送你到人民大学去上学，你好好读书，把我们的孩子养大。”这下我要先牺牲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战友们“杜念沪！杜念沪！”的叫声唤醒了过来。我被战友们挖了出来，身上的棉袄棉裤被炸的爆出了棉花。警卫员哭着喊着问我：“团长的孩子还在吗？”我马上摸了一下肚子！孩子跳了一跳。“在！在！在！”我们什么也顾不上了，战友们继续抢险。
3.上甘岭阵地战况
从10月30，换防进驻.9高地（美方称三角岭）的中国人民 第12*91团用7个连的兵力，浴血奋战夺取了.7高地。此后五天，他们顽强粉碎了美*第9*韩9师30团的一次又一次反攻。这一次，成功地在白天守住了阵地。鉴于连日苦战，猛烈的炮火使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11月5日当晚，美下令停止对.9高地的争夺，.9高地争夺战以 的获胜告终。
.7高地（美方称狙击兵岭）是两个南北相对形同驼峰的山岭，南山被美*占领，北山则在我*手中。高地上面有九个阵地，组成一个不规则的十字形。从西到东依次是9号、3号、4号、5号和6号
吉普车过了鸭绿江大桥，朝鲜的异国风光渐入眼帘。除了 部队，朝鲜人民*部队也随处可见。穿着民族服装的朝鲜老人和妇女，用一个背在背上的小木架为部队运送粮食弹药等各种作战物资。最显眼的是身穿朝鲜人民**服的女交通警，凡有交通要口，都可见她们训练有素指挥着交通的靓丽身影，在那戎马倥偬的年代，是我们心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越往 方向进发，道路损害的越严重。公路上到处都是敌人飞机投弹炸出的大坑。我们的吉普车在这崎岖、破烂的山路上颠簸跳跃。我双手死死地抓住车上的把手，五脏六腑被颠的仿佛都要从口中吐出来，我的头多次被颠得碰到车顶撞出大包。有时我们要等待朝鲜民工抢修路面，有时我们干脆要和民工一起把我们的汽车抬过路障。
经过平壤时，正逢平壤遭到敌机大规模轰炸，我们等了很久才得以继续前行。车过平壤，平壤城内满目疮痍，一片废墟。到处是残垣断壁，路基被连根拔起，路面凹凸不平，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残缺的尸体，到处可见。电线杆子上粘飘着带着头皮的长头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恶臭。劫后余生的朝鲜老人、妇女、儿童，已经无力掩埋尸体，也无力灭火，只能勉强抢救奄奄一息的幸存者。这一幕幕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人间惨状，让我这个从未经历过战争的二十二岁的女大学生内心崩塌，恍若沉入地狱。
从平壤到金城附近的驻*基地，需要经过多道封锁线。由于我*没有制空权，敌*飞机天天围着重要交通补给线上封锁轰炸。我*整个战线无法区分前线后方，几乎只能挨炸，十分被动。我们只能摸索敌*飞机轰炸的规律，等待时机、见缝插针地突破穿插冲过封锁线。团长算是高级指挥员，部队特别重视我们的安全。时机终于到来，我们的吉普车加大了马力冲过封锁线。经过三天艰苦的行程，年8月1日，我们顺利到达团驻地。
这一路紧张、辛苦的行程中，我的身体特别难受。我没有胃口、恶心、呕吐，后来才知道这是妊娠反应。
按规定，女兵不允许上前线，武效贤也动员我留在后方。我非常坚决地说：“前线不让女兵上，可我是干部。你到哪，我就到哪，就算牺牲我们也要牺牲在一起。”
我随团干部股进入了隐蔽在山涧坑道里的团留守处。干部股股长张明祥带领我和张好生干事，负责管理全团人员配置变动，牺牲一个战士补充一个战士。我主管全团人员花名册和副排以上的干部牺牲登记，书写革命*人阵亡牺牲通知书。
那段日子每天都有成群的敌机在我们头上盘旋。我可以根据马达声音，准确地分辨出轰炸机和侦察机，预测飞机的远近。声音小、速度快的是敌*侦察机。机动性能好的侦察机经常会从高空高速俯冲扫射。有一次，有两个朝鲜女孩子在慌乱中向坑道的相反方奔跑，我奋不顾身地冲出去把她们拉了回来，飞机的子弹就打在我们身边，溅起一连串的火花。扔炸弹的轰炸机的轰鸣声，震的山涧和地面地动山摇。人在坑道里，宛如世界的末日就在眼前。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脏肆意狂奔。这撕心裂肺的恐怖场景，让我牵挂着在前沿阵地指挥作战的丈夫和他的团官兵。
团留守处离前沿阵地约2公里，每天都受到飞机的轰炸。坑道被炸多次垮塌，我曾两次被压在倒塌的坑道里。有一天轰的一声，我又被埋压在坑道里。坑道里漆黑一片，粉尘呛的令人窒息。我想起武效贤在上阵地之前对我说的话：“万一我牺牲了，祖国会送你到人民大学去上学，你好好读书，把我们的孩子养大。”这下我要先牺牲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战友们“杜念沪！杜念沪！”的叫声唤醒了过来。我被战友们挖了出来，身上的棉袄棉裤被炸的爆出了棉花。警卫员哭着喊着问我：“团长的孩子还在吗？”我马上摸了一下肚子！孩子跳了一跳。“在！在！在！”我们什么也顾不上了，战友们继续抢险。
3.上甘岭阵地战况
从10月30，换防进驻.9高地（美方称三角岭）的中国人民 第12*91团用7个连的兵力，浴血奋战夺取了.7高地。此后五天，他们顽强粉碎了美*第9*韩9师30团的一次又一次反攻。这一次，成功地在白天守住了阵地。鉴于连日苦战，猛烈的炮火使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11月5日当晚，美下令停止对.9高地的争夺，.9高地争夺战以 的获胜告终。
.7高地（美方称狙击兵岭）是两个南北相对形同驼峰的山岭，南山被美*占领，北山则在我*手中。高地上面有九个阵地，组成一个不规则的十字形。从西到东依次是9号、3号、4号、5号和6号阵地；由北到南依次是1号、2号、7号和8号阵地。其中8号阵地是南端最前沿的突出部，与占据南山主峰的敌*只有50米的距离，敌*居高临下，一个小跑就能冲上8号阵地。有几个阵地，是我*和敌人的抢夺焦点。这几个阵地易攻难守，暴露在炮火之下。占有火力优势的敌人还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战士是从山下往山上攻，战斗异常艰苦。
我们团的兵力由四个营、每个营由四个连约人组成。11月17日夜我们从92、93团手中接防.7高地。18日凌晨，在敌人大口径大炮、机枪和坦克火炮的猛烈射击以及飞机的轮番轰炸下，艰苦卓绝的北山拉锯战开始了。
第一日：11月18日8连主战
敌*火力把成吨的炸弹倾泻在阵地上，整个山头弹片、石头到处乱飞，阵地上一片焦土。这一天，敌方向我不到平方公尺的4、5、6号高地发炮两万余发。敌人以两个班、三个排、两个连，乃至一个营的递增兵力，向4、5、6号阵地及3、2、9号阵地一波接一波地进攻。战士们利用弹坑、山棱线奋勇抗击。此日我们打退了敌人19次的进攻。但6号阵地上坑道被炸塌，进出口被堵死，8连3排和连指挥所全部被埋在里面，连长文法礼等20余名同志光荣牺牲。第二日：11月19日7连接替伤亡较大的8连
坚守6号阵地的拉锯战异常惨烈而艰苦，敌人冲锋至少13次。战至傍晚，由于伤亡巨大、补给增援困难，6号高地失守，我伤亡人。入夜，我又以两个班的兵力，在炮火掩护下，向立足未稳之敌，发起反击，经一小时激战，全歼守敌一个排，并击退敌人连续五次冲锋，我7连夺回4、5、6号高地。7连又伤亡53人，牺牲惨烈，无法再战。阵地交9连接替。
第三日11月20日9连接替7连防御
战斗中，1班长刘保成率领五位战士向突入阵地的敌人反击，四位战士牺牲，他也胸部中弹，最后时刻，他握着爆破筒奋身扑向敌群，壮烈牺牲。战士高守余一个人顽强坚守阵地，左冲右杀，打退敌人6次进攻，歼敌余名。但9连终因伤亡过大，4、5、6号阵地失守。
第四日凌晨11月21日
凌晨2时，我们组建5连一个排，再次反击4、5、6号阵地，当我炮火准备时，敌人却向我进行炮火反击，並在我冲击道路上构成拦阻火力，造成部队接近阵地时，已遭敌炮杀伤近半，二梯队一个排在冲击出发地区，即遭到敌炮袭击，因此无力发展，6号阵地主锋仍为敌所控制。天近佛晓，我5连又以两个班，不怕炮火轰击，秘密接近6号阵地，当距山顶30公尺时，与敌交战，激战十余分钟，控制高地一角，连续打退敌人两个排的反扑后，最终全部夺回4、5、6阵地。为了减少伤亡，决定只坚守6号高地，以火力控制4、5号阵地。
三天三夜的拉锯战至此，我们已经投入了四个连的兵力，伤亡多人！
4.一定要让每位英烈*归故里
团的营连级干部和老兵中，有抗战时期师旅的山西老兵，有更多来自解放战争时武效贤的52团老战士。闻名全*的“王克勤连”就属于52团。年成都战役后，有许多解放战士和学生兵加入其中。全团官兵几乎都是对武效贤敬仰有加的老战士。在团工作的日子里，我组织战士们的业余活动，拔河、打篮球，教战士们唱歌，帮他们写家信，作战士们的思想工作和战前动员。战士们对我这个团长夫人很敬重，我和战士们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
在团留守处的坑道里，我们紧张地工作着。面对一份份“阵亡名单”，任何人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面对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姓名，我悲痛万分。鲁迅的名句：“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此时此刻，我面对的何止是淋漓的鲜血啊？这些牺牲的战友，他们曾经是父亲、丈夫、儿子。刚刚，他们还是英俊勇猛的战士，浑身散发着鲜活生命的温暖光芒。现在却化为阵亡名单上一个个冰冷的姓名。为了 ，保家卫国，他们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为国捐躯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亲爱的战友，我再也见不到你们可爱的笑容，再听不道你们快乐的声音了。我欲哭无泪，但愿我能把你们的英*带回你们的家乡。
团部通信员从阵地下来，将当天牺牲战友的名单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是我内心最难熬的一刻。我表面平静，可内心充满难以抑制的悲愤！牺牲的战友太多了，阵亡花名册上的人数每天都在增加。一天，武效贤的老警卫员蒋铭生也出现在牺牲战友名单上，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大哭了一场。小蒋的音容笑貌不断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耳边响着他在宽甸接我们时，我们一路的笑声。
作为一个*人，我渴望着战争取得胜利；作为一个妻子，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士兵。每天，我渴望着通信员从前方带来阵地的消息，想知道前方的战况、武效贤和战友们的安危。通信员无意的一句：团长很好！带着我们打仗，就能让我心上的大石头落地而释怀。虽然我和武效贤彼此不能相见，但我们心心相映，我们夫妻在上甘岭并肩战斗在一起。
我熟悉的通信员们伤亡特别大，一旦通信员换了人，我就知道他们又牺牲了。我的眼泪已经流干，我整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通讯员们的容颜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我抄写着他们的名字，心如刀绞。随着牺牲的将士越来越多，我的心也慢慢坚硬了起来，打仗就会有牺牲，*人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是光荣的。不知不觉地我也做好了自己和丈夫牺牲的准备。
为了运送补充新兵和做好统计工作，我跟着团*治部负责运输的宁体元干事，冲过封锁区，去了一次离作战阵地只有米的前沿指挥所。武效贤见到我以后大发脾气，把我臭骂了一顿：“这是战场不是儿戏！你上来干什么？”我小心翼翼地对他说，我想知道统计表上牺牲的战友为什么沒有全运下去？武效贤的脸上出现了非常无奈的表情。他把我拉到坑道口，让我目视前方硝烟迷漫的阵地。
与远方白雪覆盖的山头相比，被炮火反复轰炸的阵地上布满了硝烟和战火。阵地象被推土机反复耕耘过一样，黑秃秃一片。黑色松土上满是焦黑残缺的尸体和人体的残块以及破损的枪支碎片。顿时，我好像突然掉进了冰窟窿，从心里凉到了脚尖凉了个透，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武效贤沉重地说：“那些支离破碎的残肢断臂，一会儿又会被飞机大炮炸翻了起来，它们已经浇筑在土中，成了血肉阵地的组成部分。我们如何将他们全带回来？”被炸塌陷的战壕和坑道里，还埋着几十个牺牲的战士。战友们哭着整整扒了一夜战友们的遗体。这就是战争！
训归训，武效贤还是“疼爱”妻子，他让警卫员李天慕把我“押”下去，不准我再上前线指挥所。
面对着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巨大伤亡，一贯惜兵如金的武效贤急了眼，我第一次看到他铁青着的脸如此地神情凝重。
5.改变战术
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是我*长期以来的战略战术原则。具体做法是集中六倍、五倍、四倍于敌，至少也是三倍于敌的兵力和炮火，寻找其较弱的一点（不是两点），猛烈地攻击之，务期必克。得手后，迅速扩张战果，再各个歼灭该敌。俗称“人海战术”。我*作战作风一贯顽强而不怕牺牲，攻必克，战必果，寸土不让以及“人在阵地在”的打法成了无可争辩的传统。对于这种无形的思维惯性，任何人稍微有些其他的思考，就会担忧怕被人诟病为*人最大的耻辱“怕死”！
无论什么时代，“*治正确”的妄念无时不刻地盘据着人们的大脑。
团的开场激战持续了三天三夜。此时，阵地山头被削低了2米，阵地表面的土石被炸松厚达1米。一片焦土之上，我方的许多坑道被打得坍塌、断裂、暴露。上甘岭两个高地加起来不过3.7平方公里，无法展开大量用兵。敌人的炮火十倍于我，有的阵地情况是地域狭窄，敌居高位，我方几乎无任何工事可以藏身，如果机械地大量用兵反击抢占，无异于飞蛾扑火。激战至此，我*的行动“规律”也为敌方所熟悉，所以多处于被动应战状态，而我*的擅长近战、夜战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声东击西的特长却未能得到尽情发挥。
其二，我方阵地上原有的坑道已剧烈轰炸几乎损坏殆尽。我2号坑道在飞机轮番轰炸下塌毁，40多人被埋，前往相救的一个排兵力又在作业中被炮火击中而牺牲。由于缺少屯兵的坑道无法屯兵，必须加强往阵地输送兵力，然而增援部队大半被制空火力阻挡于途中。
其三，敌人凭借位居.7高地的主峰，以其两侧高地工事为依托，居高临下。而我们的坑道都在斜坡的半山腰以下，向阵地增援时，必须向山顶攀高，一切行动又都暴露在敌方炮火之下。往往是我步兵没能同敌人见面，就被敌方飞机大炮杀伤过半。
由此可见，团面临的难题是：在装备上和后勤供给上敌优我劣、在战场地势上敌人居高临下、在作战行动上敌攻我守。头三天的战斗团沿用了“处处放兵，坚决固守，歼敌于阵前，不让其夺我一地”的作战原则，打了三天寸土必争的消耗战。武效贤作为前沿阵地最高指挥官，他深刻地认识到：“照这样打下去，我团就光个球了。不行！要改变战术！”
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经历过无数的大小的战役、身经百战的武效贤再次做起了《想定》作业。要在这严寒地冻、一片焦土的阵地上与敌人争夺阵地，要完成任务，首先必须保存我*战士的战斗力量。“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既是战争的目的，也是战争的基本原则。武效贤在中国人民解放**事学院里学到的*事理论，此时派上了用场。
武效贤立即下令在主要阵地上沿途挖单兵掩体，洞小挖得快，便利藏身，减少伤亡。请炮兵兄弟用炮火占领阵地，同时掩护我们挖单兵掩体和坑道。
武效贤向战士们解释道：单兵掩体猫耳洞，形状就像我家乡面食中的猫耳朵一样，体积小，可以藏2到3个人；藏身其中，可以躲开横向火力，保护战士生命。遇到爆炸泥土覆盖，单兵易于自救和被救。在零下30度的冰冻的岩石上，挖出一个小掩体比挖出一个坑道要快的多。多人多个同时开工，又快又多。这些猫耳洞分布在反斜面的各个高度之上，成阶梯式分布，从而减少了进攻时的爬山高度。从一个猫耳洞跳跃到另一个猫耳洞，使后方与前沿阵地得到连接，便于补给。此外，在与敌人争夺阵地战中，我*战士有猫耳洞做掩护，可以出其不意地突然跳出猫耳洞出现在敌人面前，发挥我*擅长的近战优势，消灭敌人。
团*委立即召集营干部开会决定：
(1)集中全力抢修工事，彻底解决屯兵和作战坑道的难题，改善作战、生活条件。团里进行挖掩体猫耳洞立功活动，凡在一昼夜里挖好一公尺以上猫耳洞掩体的给予记功。
(2)针对敌情灵活地适量用兵，适时增兵，不急不燥争取时间，保存力量。使用小兵力出击，避免大批伤亡。
(3)集中兵力控制要点，不分兵把口，不死打硬拼。只固守要点如2号、6号阵地，歼敌为主，其余阵地白天以火力控制，晚上为游击战为主，摸掉敌人火力点，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4)保障通信畅通，向炮兵提供敌方位置坐标，积极以猛烈炮火歼敌。
(5)改变作战规律，扩大有利战机，让敌人无规律可循，变被动为主动。
改变战术，现在看起来是情理之中的自然之举，但那时在战场上临时更变战法可是个非同小可的大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承受“怕死”的污名。虽然团、营干部们内心无一不举双手赞同，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团长武效贤身上。这些团干部和营长们与武效贤一起，经历了抗日战争的百团大战、解放战争时期平汉战役、陇海战役、鲁西南战役、跃进大别山、襄樊战役、淮海战役、进*大西南、成都战役。望着手下的这些出身入死、情同手足的战友，武效贤坚定地说道：我是团长我来顶！战况紧急，你们大家先行动起来，只有保护我们的战斗力，我们才有胜利的机会，一切后果由我这个团长一人负责。
随即武效贤打电话报告给师参谋长蒋科，师部立即将团改变战术的意向向*指挥部汇报。果然，*指挥部并不是很赞同改变战术。但改变战术必须得到上级的批准，武效贤万不得已只好决定亲自去*指挥部，当面向*首长汇报，解释改变战术的原因和意义。
武效贤从前沿指挥部下来，经过团留守处，我们见了一面。我看他心理压力很大，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嘴唇上也起出了火泡。从团留守处到*部指挥部开车大约两个小时，中间还要通过封锁线。那天封锁线轰炸特别密集、时间特别长，天都黑了，留守处的战友们和我都焦急的在坑道口等待，眺望封锁线方向，盼望着武效贤安全回来，也盼着*指挥部同意我团改变的新战术。
张明祥股长对我说：*首长不同意改变战术，团长就同他们干上了！我们要做好团长被处分的思想准备。我站在坑道口心里七上八下很是担心，直到我们看到一辆吉普车向我们奔驰过来，大家都兴奋的喊团长回来了！我看到武效贤从车上下来激动地对大家说：“*里同意了我们改变战术的方案！我马上回阵地指挥所。”我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分别的时候，我悄悄地问他：“你先斩后奏，*长熊你了吧？”他决然地说道：“少牺牲几个战士，打胜仗，就算给我处分我也心甘情愿。不拿下上甘岭，就把我自己埋在上面！你去上北京人民大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里念着：我等你凯旋归来。
6.新战术的战果
首先我们紧缩兵力，坚决固守6号和2号两个核心支撑点阵地，其余高地有利则守，无利则收，白天以火力控制，夜间以小兵群相机控制，避免分兵把口、冒险暴露，造成无谓的伤亡。
其次，在兵力运用上，采取“适量用兵，适时增兵”的原则，决不被动应付，不死打硬拼。敌火猛烈，则寡兵坚守；反击追杀，则及时增兵。
再次，在火力组建和指挥上，团采取远射程炮与迫击炮火力相结合，大胆发挥了团属炮兵配合步兵作战。充分利用了团属迫击炮兵火力，以小博大。我方炮火既能高度集中袭击，又能实行拦阻反扑之敌。
此外，我们采用了部队换班，指挥员留下的作法，养精蓄锐，减少了疲劳作战。
在作战手段上，我们力求避免形成规律，采取了大小反击相结合，偷袭强攻相结合，有利就攻，无利则返。反击时可行炮火准备，也可秘密接近；准备好了就打，准备不好就不打。如此攻防自如，真真假假，充分发挥了战术上的主动性、灵活性，也发挥了我*善于近战、夜战的特长，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敌人被我*搞得无可适从，疲于奔命。为了防我夜间向其突然袭击，敌方通夜点起了火把。在步谈机里听到敌人骂我们说：“团狡滑极了！”。
为了彻底改变拉锯式争夺的局面，确保阵地防御的稳定性，在改变作战手段的同时，团在随后的一周里，一面坚守高地打击敌人，一面在坚守分队的掩护下，冒着敌人炮火，全团上下一齐动手，不畏艰苦，忍受了极大的困难，日以继夜地展开了艰苦卓绝的修建工事的工程作业。就在这样边打边挖的情况下，战士们艰苦奋战了一个星期，在6号和1、3号阵地上基本完成了坑道与堑壕、猫耳洞相结合的防御工事。此时6号阵地的坑道已可屯乓一个连，3号高地亦可屯兵一个加强排，彻底解决了屯兵与作战依托困难的难题。
作战工事的优势和重要性显而易见:
例1：7连*启均排在6号高地，利用点滴的战斗空隙，组建人力抢修工事，以小兵群巧妙动作在一日之内击退敌人连续16次冲击，歼敌余名，巩固了阵地，以少胜多。正是由于他们重视了防御工事的构筑，才得以储备了足够的弹药，保存有生力量，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例2：战斗英雄高守余只身坚守5号高地8小时，打退敌人6次冲击，毙伤敌人余名。正是因为他能够在激烈的战斗中，以坚强的毅力，战胜了困难和疲劳，边打边挖，机智地利用弹坑，改造地形，巧妙地隐蔽自己，才创造了单兵防御的典型范例。
在枪淋弹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战士们利用猫耳洞活跃在阵地上。猫耳洞也保障了通信联络、生活供给。我*伤亡大减，战士们情绪高长，仗越打越灵活，轮换休息时，谁也不愿意下阵地。
从改变战法的那一天起，我每天收到的阵亡名单上牺牲战友越来越少。内心深处，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我真为我的丈夫而骄傲，为他而自豪！他也真会想，把家乡面食的“猫耳朵”都用到战场上来了，他真不愧为中国人民解放**事学院培养出来的高级指挥员。
12月3日这天的战斗，充分显现出团“新战法”的妙处。天刚亮，敌人出动飞机余架次，对团防守阵地、团营指挥所、炮兵阵地、后方地域进行了长达两小时之久的猛烈轰炸。敌方还释放大量的烟雾弹，企图阻止我前沿指挥部的瞭望和指挥。14时，敌人集中了多门火炮对.7高地北山1、6、9号阵地进行轰击，暴雨般落在阵地上的炮弹把阵地炸成一片火海，地面工事大部分又被摧毁。但是，团战士在冰冻三尺的阵地上，以惊人的力量挖出的防空洞、猫耳洞以及坑道的延长和分支段起了作用。当敌机和大炮轰炸时，战士们藏身隐蔽在掩体中，只留少数人监视敌情。当****第9师以两个营的兵力，分梯队以密集队形向我阵地冲锋时，我团的防守分队在我纵深炮火的支援下，利用猫耳洞为依托掩护，战士们穿梭跳跃在阵地上，采用“小兵群”近战战术，奋勇杀敌。战斗至*昏，打退敌人十一次冲锋，歼敌余人，我方仅伤亡8人。
7.战斗胜利，阵地慰问
历史上把上甘岭战役按联*摊牌行动的起止，即年10月14日至11月25日，算为43天。团从11月18日投入.7高地北山激战，到12月15日把高地交还给15*29师团，经历了整整28天的浴血奋战式的残酷厮杀，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全团战斗减员达多人。
最后几天，战事趋于平稳。国内来的亲人慰问团无法上到高地。我们团留守处张明祥股长、干事张好生和我代替祖国慰问团前往前沿阵地，慰问看望战友们。一营营长宜文光、王银虎、李治，二营营长翟宽荣，三营营长权银刚，王化富和战士们见到我们，特别是见到团唯一的女*人、又是团长夫人的我，悲喜交加，激动万分。这些在死亡面前毫不畏惧地钢铁战士，竟哽咽起来。他们拉着我们的手，就象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我们大家互相紧紧握着手，庆祝我们的胜利。
外号“常麻子”的常锁柱连长，掩护带领我们上各个阵地慰问战士。他老是跟我说：“快跟紧了！你要是缺了一小块皮的话，团长可要把我头都拧下来！”别看他人长得又黑又粗，满身烟味，可却心细如针，工作细致而且周全。
在“常麻子”的掩护下，我们进了坑道。我惊奇地发现：坑道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排地铺整整齐齐，有个单独的地铺是武效贤的床。我心里想，仗都打的这么残酷了，他爱干净的洁癖仍然是雷打不动。在猫耳洞里，战士见到我们特别激动！这么多天了，他们听到的是飞机大炮声、闻到的是硝烟血腥，经历的是阵地上惊心动魄的惨烈厮杀。特别是新补充来的战士们知道了我是团长夫人，更是激动不已。我们握着手，有的战士呜呜地哭了起来，悲痛、喜悦、幸福、失落、功成、垂败，各种感觉交错翻滚，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我终身难忘。
12月15日， 34师团将.7高地北山交接给 第15*29师。12月16日，15*在庆功嘉奖和欢送团大会上，15*参谋长张蕴玉亲手将一面绣有“主动灵活英勇顽强”的锦旗交给武效贤。秦基伟*长高兴地拍打着武效贤的肩膀：“你行啊！你们把这个硬骨头硬是啃下来了！我们15*，谢谢你！”秦*长高度评价了团“打得英勇顽强，机智灵活”。应15*29师张显杨师长和45师崔建功师长的邀请，武效贤先后去这两个师举行了告别活动和团以上干部座谈会，介绍团北山争夺战的战法改变和指挥方法，相互交流了战地指挥的心得体会。
上甘岭战役由15*主战，12*的战绩不如15*那样为人所熟知。12*正是在15*力量不足、难以为续的关键时刻投入作战的。15**长秦基伟在不同历史时期曾经这样说过：“12*是取得上甘岭作战全部胜利的保证。12*是在什么样情况下投入战斗的呢？是当战斗最紧张、最艰苦，*二梯队已无法战斗时，赶来参战的”。
尽管团在上甘岭的英勇善战，用新战法与顽敌斗志斗勇，血战了炼狱般的28个昼夜，以重大的牺牲和辉煌的战绩为上甘岭战役画上了句号。但由于武效贤先斩后奏、改变战法，12*仍然要处分他。秦基伟*长发脾气说：“你们要处分他，我们就调他到我们*来！”处分一事才算作罢。对于这样的委屈，武效贤却十分淡然，他安慰我说，从山西老家一起出来参*的个同乡，剩下的人早已寥寥无几。比起那些长眠于异国他乡牺牲的战友，我受的这点委屈根本就无足挂齿。
战斗刚刚结束，让敌人闻风丧胆、战功赫赫的团的事迹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颂扬，团反而被立即撤销了番号，改成番号为团的新建制。在这种情绪低落的压抑气氛下，团未能进行全面细致的战后总结，无法大张旗鼓地表彰战斗英雄。团的番号和多名牺牲了的团的战友，就这样默默无声地留在了上甘岭阵地。面对这么多牺牲了的战友，我们情以何堪？多少年来，这是我们最不愿提起、最觉得对不起牺牲的战友、最窝心、最遗憾的事情。
在美国西点*校的战史资料中以及华盛顿的*事博物馆里，至今仍然记录着团让他们失败的战史。而我们的有些介绍上甘岭.7高地战役的地图，竟然把主战的团标注为无人知晓的改番号后的团。有个关于上甘岭战役43天的长篇连续电视纪录片，马虎到竟然把.7高地和.9高地在地图上搞反了！他们用动画的形式把.7高地上（狙击兵岭）的1到9号阵地一板一眼地认真地标注到.9高地（三角岭）上，张冠李戴。该“严肃”纪录片不仅对苦战上甘岭28天之久的团只字不提，竟然还大谈根本没有参战的某某团。纪录片中12*的老战士谈到的他们的战情，被嫁接到15*的战况中，时间、地点和人物胡乱倒错。这样对待历史，我们真应该对我们牺牲的先烈们说声对不起！
8.再见上甘岭——难忘的28个日夜
上甘岭战役结束后，我们一起再次回到上甘岭阵地，再次亲临了曾经战斗过的坑道、猫耳洞和那一片被飞机大炮轰炸平了的阵地。战场已经被打扫过了，我们默默地凝视着这块在烈火中被千百遍煅烧过的焦土。牺牲了的战友们的音容笑貌在我的眼前浮现，由近及远、从清晰、模糊到消失于远方。战后的上甘岭，这块3.7平方公里的阵地上，随手抓把土都可以数出几十颗弹片，甚至骨头。寥寥无几的树木残根也嵌入了无数的弹头和弹片。 官兵们用自己生命和鲜血浸透了这块土地、无数的战斗英雄谱写了上甘岭的辉煌历史，造就了伟大的上甘岭精神，成为中华民族永远的精神高地。
我和我的丈夫、团的战友们并肩战斗在上甘岭上，经历了这28天的残酷、难忘的日子。丈夫带领着他的团浴血奋战，我每天书写着团牺牲在这里的战友们的名字。脚下这片小小的山头、这片天寒地冻的异国他乡的土地，是战友们的血肉筑成的战地和长眠之处。再见了，再见了上甘岭！再见了，亲爱的战友，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们。
后记
我思念我的父亲武效贤，缅怀与他一同浴血奋战、壮烈牺牲、为国捐躯的先辈们。时间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整整70年，静思伟大的团牺牲了的英雄们，如果你们活到今天，你们一定也有像我一样大的儿女，也会儿孙绕膝，子孙满堂。现在你们在“天那边”，让得享你们福荫的我们常常内心感动，时间越是久远，我们越是深深地思念你们。
70年过去了，我们生活在岁月静好的和平之中。和平对于我们这代人，如同渴了喝水，饿了吃饭一样，触手可及，自自然然，顺理成章。殊不知，若是没有我们所痛恨的战争，便没有我们渴望的和平。
纵观人类的历史，我们不得不惊讶地发现，人类的历史基本上就是一部战争的历史。战争几乎是人类生活的常态，和平其实是战争的副产品。
一个族群的战斗力保护了他的疆界国土、老弱妇孺。它阻止了外敌的侵入，使自己能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繁衍生息，避免了被淘汰和被消亡的命运。这不仅需要体力，更需要智慧。它是人类证明自己是人类的几乎唯一的方法。
一个族群的战斗力标志着他的精神状态和国家的兴替以及这个族群在世界民族之林中的地位。先进的战斗力必然是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最前沿的硕果。
战争使*治制度得到完善和改进，从而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程。良好的*治制度又使人类避免使用战争这种代价高昂的手段而达到合理的目的，从而避免了战争。战争是人类社会发展和演化的促进剂。
正是我们父辈们的这种不畏强敌，不怕牺牲，为国为民浴血奋战的上甘岭精神，赢得了战争的惨胜。他们用巨大的牺牲所打赢的残酷战争为他们的后代避免了更多的战争——我们饱享父荫。我们的父辈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不仅为我们换取了珍贵的和平，更为我们打造了胜利的最高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从此之后，任何强敌，无论他有多大的优势，在我们面前他们都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历史决不容忘记，亲爱的爸爸，团的勇士——我的亲人们，你们永远是我心中“最可爱的人”！
英勇无畏的团，你是我心中永远的战神！
衷心地祝福我90高龄的妈妈杜念沪、衷心地祝福爸爸妈妈所有健在的战友们健康长寿！
谨将此文献给在上甘岭上浴血奋战的团全体将士！
你们的女儿武燕平
年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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